共同富裕就是要从金字塔型社会迈向橄榄型社会

共同富裕是发展问题同时也是分配问题,正确处理效率和公平的关系是关键,目标是构建“两头小,中间大”的橄榄型社会。所谓共同富裕,就是要从金字塔型社会迈向橄榄型社会。共同富裕作为目标应该没有人不同意,现实中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操作则有争议。

从分析的角度看,收入分配基本可以分为两个层级,市场经济活动形成初次分配,财政税收制度安排是再分配或者说二次分配,即通过向高收入群体征税来提供公共品和转移支付给低收入群体。近年来,通过公益和慈善活动的三次分配也受到关注,但规模很小。

一个基本共识是市场分配以效率为优先,二次分配注重公平,但不同国家的侧重点不同。同样是市场经济,虽然美国的税收更具有累进性,二次分配的力度比欧洲大,但是欧洲的贫富差距反而较小。差别在于市场分配环节,比如战后德国建立了共同管理的公司治理机制,大型公司的董事会有工人的代表,占有一半的投票权,增强了工人的谈判地位。

准确理解市场力量

美国和德国的例子说明市场经济并不是单一的模式,其运行受包括各国法律和政策在内的一些规则的约束。如何理解市场分配环节的作用机制?过去几十年的主流思维是新古典经济学的完美市场假设,基于完整信息,每个人理性决策、充分竞争带来资源的有效配置,各生产要素比如土地、资本、劳动力按照其对生产的贡献分配收益。

然而,现实中的市场不是教科书描述的这样完美,在一些方面资源配置既不有效也不公平,需要政策干预。比如纠正有些市场经济活动具有外部性或外溢效应和促进竞争等。

导致市场失灵的另一个因素是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行为。市场势力(market power)增加,既损害效率也不利于公平。美国过去20年劳动收入占比下降,资本回报占比上升,一个可能的解释就是有市场势力的企业的比例增加。什么因素导致市场势力增加?首先,经济结构发生变化,服务业比重增加,而服务业的可贸易性比制造业低,空间维度的竞争有限,服务不能储存(商品可以储存),减弱了跨期竞争。其次,数字产品的边际成本接近零,由此产生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效应,增加了平台企业的市场势力。最后,数字经济使得差异性定价成为可能,歧视性定价损害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

在上述带有普遍意义的市场势力问题之外,中国的一个特殊现象是国有企业。国有企业通常在政府补贴、融资优惠与便利、土地资源和矿产资产使用等方面拥有优势,有助于公益类国企更好地发挥服务国家战略的职能,但对于竞争性国企(包含公益类国企将业务延伸至竞争性领域)而言,则意味着不当竞争优势。

针对这些问题,关键是落实政策部门近年来提出的竞争中性原则,基本要义是政府的行为对竞争性国企与其他企业之间的市场竞争的影响应该是中性的。竞争中性并不针对所有制,而是反对任何企业依靠歧视性政策获得不当竞争优势。

就当下而言,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也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金融和创新经济是尤其值得重视的两个领域。

改善金融结构

金融把储蓄有效转化为投资,支持经济增长。但过去40年,全球范围内资本开支/GDP基本稳定,而信贷/GDP持续上升,或者说信贷的单位产出下降了。与此同时,收入和财富差距显著扩大。在中国,过去20年房地产和信贷相辅相成,在金融周期的上行阶段,房地产价格和债务大幅扩张,对效率和公平都产生了不利影响。

房地产过度金融化也威胁民生和公平,加剧代际、城乡、地区之间的差距。住房供给结构不合理、公共住房供应不足,直接影响年青一代和中低收入人群的住房保障,也加剧了财富差距。

发达国家的经验显示贫富分化反过来也促进债务(信用)扩张。收入分配差距导致中低收入阶层为了维持其消费水平而增加负债。公共政策面临社会压力,有所作为的一个方面是改善低收入群体的融资条件和金融服务。

改善金融结构,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既提升效率又促进公平。首先是建立房地产新发展模式,改善住房供给结构,增加保障性住房,通过房地产税等遏制房地产金融化。其次是促进产融分离、分业经营。2017年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后,规范产业资本持有银行等金融机构股权的监管办法陆续推出,非金融机构金融控股公司监管框架逐渐形成,互联网金融监管得到加强。

实体和金融之间实行产融分离、金融内部实行分业经营,有利于阻断政府信用担保从银行延伸到实体经济和资本市场,助力市场发挥配置资源的作用。

正视知识型经济

数字经济新模式和相关经济结构的变化尤其值得关注。数字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非竞争性,数据的复制和传输成本几乎是零,使得数字经济比传统经济更容易通过增加规模、扩张范围来提升效率。突出的载体是平台经济,平台企业服务双边甚至多边市场,形成一个连接包括生产者、消费者、研发者等在内的生态系统,提升了效率。

但数据的产权有排他性,两者结合导致市场势力甚至垄断的能力。反垄断应该着眼于消除和控制那些可能固化市场势力的力量,金融的作用是一个关键因素。金融是牌照经营,有政策设计的准入门槛,而且享受一定程度的政府信用担保,数字平台企业本身具备规模经济效应,数字平台和金融结合会固化市场势力,阻碍竞争。由此平台企业反垄断的关键是实行产融分离,严格风险隔离,防止监管套利。

技术进步包括数字经济的发展带来经济结构的变化。过去中国农村需要大量劳动力才能解决温饱问题,农业生产效率提升后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制造业。制造业比如冰箱的生产效率提高后,剩余劳动力转移到服务业,服务业在经济中的占比上升。

这些经济结构变化是合理的,但要关注一些可能的扭曲因素。中国作为人口大国,数字经济提升效率的潜力尤其大,而土地不可再生,资源投入只会导致价格上升,并不改善整体社会福祉。如果数字经济发展的收益被用来购买供给有限的土地,推升大城市的房地产价格,既损害创新也不利于公平。

因此,公共政策需要引导技术进步的收益投入教育、医疗等效率提升较慢但对社会有利的公共服务领域。

明确政府边界

公共政策在市场经济中的角色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是通过法律、规则、政策规范市场主体在竞争中的行为;另一类是政府直接提供产品和服务,比如国防、研发、公共服务等。第一类是前述的政策在市场分配环节的作用;第二类是财政,其资金来源有税收和发债融资,属于二次分配。发挥财政的功能促进共同富裕需要综合平衡以下两个维度。

一是改善收支结构。

中国财税体制有三个特征:税收方面间接税占比高,支出中转移支付和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占比低,地方政府财政的规范机制不完善。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确立的财政税收体制改革方案提出降低间接税,增加直接税。从提高直接税比重看,所得税调整的空间有限,未来提高直接税的主要方式就落在了财产类税,包括房地产税和遗产税、资本利得税等。

改善财政支出结构要求增加转移支付、教育和医疗等公共服务和保障支出,降低固定资产投资支出。这是帮扶低收入群体,降低阶层固化风险,促进公平的一个重要方面,尤其是公共服务均等化有助于降低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

同时,在知识经济日益重要的今天,增加研发等无形资产投资支出对私人企业产生正向的外溢效应,提升整体的生产效率;育儿和早期教育投入有利于提升未来劳动力的技能、竞争力和生产力。

二是重视公共债务的作用。

在经济周期下行或者经济遇到重大冲击时,财政可以通过举债来减税和增加转移支付,以促进总需求增长。应对百年一遇的疫情冲击,政府增加债务来支持受影响的企业和个人,既是社会保险功能的体现,也有助于防止经济陷入“休克”、损害增长潜力。

分析债务可持续性的一个宏观视角是比较国债利率(i)和经济增长率(g),前者是财政的融资成本,后者代表税基的增长,如果i<g,则给定的债务规模在未来收敛,或者说债务是动态有效的。历史经验显示,对于大部分国家来讲,融资成本小于经济增长率,中国也不例外。

值得注意的是,有研究显示资本回报率(R),即i和风险溢价之和,大于经济增长率,导致劳动收入占比下降,是收入差距扩大的重要原因。

如果政府债务促进长远的经济增长(g),同时降低整个社会的风险溢价,既促进效率又有利公平。比较明显的例子包括政府部门增加市场无法有效提供的公共品,比如教育、医疗、基础研究等。面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公共部门增加债务用于鼓励生育,降低育儿负担,由此增加的小孩20年后成为劳动力,带来的经济增长可以还债。

本文采编: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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